北萧__

铭记这浩大天籁

【褪梅】伊卡洛斯综合症

“在地狱中没有别种惩罚,只是周而复始地去完成生前未完成的使命。”       

                   ——安德烈·纪德:《忒修斯》

  

各位陪审员,我想不可否认的是,如今的学院或多或少承袭了上一时代,名为雷亚卢卡利亚学院的部分学术风格,但倘若以暴虐作为苛责未免显得矫枉过正。尽管那已是能被称为蛮荒的古老时代,但诸位想必心知肚明,如今学院史的开端,众学者剥解黄金树之影,未必完全脱离了古老观星者在雪山观测创星雨,并深入地底探寻星光琥珀的范式。

然而,自从完美黄金律法得以在法环之中展现,学术的本意早已不再是探索,而只是如矿工一般,挖掘着目力可及的有限矿藏。因为一切真理将全部在完美的律法中构筑成一个完美的圆,这也正是此次将受裁决的这份手稿引起各位不安的原因。作为裁决官,我希望再次向各位介绍这份手稿的来历——

众所周知,正如雷亚卢卡利亚探索群星,学院最早期时由一批探索“影子”的奥秘的学者组成,在当下这已不再是什么秘密,如今的黄金树并没有实体,而是远古黄金树被烧毁后,沉积在此处的一座影子。正如我之前所提到的,尽管黄金律法在其早起存在过悖谬,它最终还是找到了通往完美的途径。对于完美黄金律法而言,一切深奥的真理都蕴藏其中,真理维系着世界的恒常运行,也播撒如影随形的赐福,这正是完美黄金信仰的基石。

在这一意义上,学院的工作逐渐转变为深刻理解完美黄金律法的奥秘,并使其成为赐福的祷告。新成立的教室数目有限且并未形成鲜明派系,长期以来学术成就乏善可陈,这并非在为早期雷亚卢卡利亚杀害同僚的残忍做派开脱,而实在是需要被坦然接受的事实。在这里,我需要一再重申我们的立场,如今的黄金律法是完美的,尽管它以影子为容器,我们也不再拥有神,但这正是我们所享有的福祉的显现。

这份手稿正是在学院改制时期,从卷宗室蒙灰的稿纸底下发现的,手稿的笔者并未签署署名,但在稿纸上盖印的确实是学院各教室的纹章,因此可以推测是某位曾经的、可谓渊博的年轻学者所撰写的学术卷轴,此学者以某种隐秘的方式,将这份手稿藏在学院的卷宗之中,无法判断其行为究竟是希望手稿被看到,还是希望手稿连同其中的内容永远埋于卷帙浩繁之中。

只是,该卷轴既不曾交由任一教室的大师批阅,其所记录的情形也堪称匪夷所思,令人瞠目结舌。鉴于笔者的确是接受学院正统教育的学者,对于该匿名手稿究竟为哗众取宠之作,抑或揭露了一个必须开辟新教室才能够应对的秘密领域,需由各位陪审裁决,以消弭对完美黄金信仰可能造成的诋毁或掩饰。

手稿的大部分字迹清晰可辨,但偏后部分或许使用了古老卢恩文字,且笔迹扭曲、凌乱,末尾几张的图案线条更是毫无逻辑和理性,同样难以辨认。现将手稿内容印制如下,文字没有任何变动。

 

一、

 

我的一切艰辛开始于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彼时,我已经修完学院内所有教室的课程,我的年轻、我的天赋多少引起了学院的惊异。在某次庆典中,他们效仿雷亚卢卡利亚旧制为我戴上辉石头罩,这令人感到困惑——影子的世界看不见一颗星星,如今的辉石只是些人造的、会发光的石头罢了。或许这只是学院的无心之举,于我而言却是一种诱引。

历史早已反复验证了这一点,永远不乏学术上的天才,我的锋芒很快在学院中不被提起。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而我已经取得的建树让我得以不被人察觉地进入那几间被律法封印的教室。我仍然清楚地记得那些不眠的夜晚,我从堆积如山的卷宗中找到名为“卡勒罗斯”和“奥利威尼斯”教室的学术流变史,在学院最偏僻的暗室之中,亚兹勒与卢瑟特两位大师的名讳像滚烫的星星一样迸发出难以直视的明光。

狂热的研究令人亢奋。一个隐秘的夜晚,我终于在一片荒原上朝着黄金树之影成功施展了创星雨和毁灭流星。我再次提醒,影子的世界是没有星星的,空泡般的炙热球体以极快的速度在空中移动、膨胀、爆裂,黄金树流沙般的影子在空泡星星的透视中变形,明明是无声的,却像是又走完了一圈沉重的、悲哀的环形道路。从虚无无声无息地再度湮灭为虚无。那一刻,我终于明白古老观星者们在不见天日的地底建起三座永恒之城时,为何不惜代价地雕刻那虚假的月亮和星空。没有人知道那晚再次有虚假的星星闪烁过,我蹲伏在密布着白灵和剑冢的荒原上压着声音哭了出来。

学院的研究令我愈发难以忍受。如今的黄金律法是完美的,这已是不争的事实,尽管我们仍不知道法环究竟是如何通向这一完美形态的,但那一定是一条神圣的、纯洁的、不容忍一点污浊的道路,否则,如何承受得了如此众生的信仰?我的激进并非是要对此反驳,只是感叹命运不公,在完美的律法之中,还存在什么学术的空间呢?一切知识都已经预设在了那一浑圆的整体之中,我们只是挖掘、拾取……学院的工作与其说是探索,不如说已经完全成了形式化、礼节性的齿轮,按部就班地撰写颂词。我曾提出既然星星的实体同黄金树的实体一样是不存在的,是否我们的身体也并不存在,而只是一枚脆弱的、侥幸安稳的影子?在镜子的另一面才是我们的实体,那个真正是生命的世界。不出意外地,我的课题被学院驳回了,并且学院对我擅自接触禁忌魔法作出警告,也许在他们心中,天空本就该是空无一物。

 

二、

 

我在最开始提到过我的梦,我正是从那段时间开始遭受那些吊诡的梦的侵蚀的。事实上,将其称作噩梦反而是不合适的,那些梦都是碎片化的,缓慢而平静,我梦到最多的是那片毗邻黄金树之影的荒原,那里的麦穗没过膝盖,白灵们一动不动地跪拜在那里,没有人知道它们是否是活物,究竟在呢喃着什么,一位白发的、扎着精巧辫子的美丽少女,一尘不染地斜坐在一匹长角的灵马背上,以一种急促却优雅的节奏,朝着黄金树的方向奔去。可是无论她骑行了多久,她永远同黄金树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梦的后半段往往是混乱的,我逐渐听懂了白灵们呢喃的那个词是“托莉娜”,一个仅仅是发音而无法揣测含义的词语。

转眼那白发女孩就站在了黄金树的影子底下,她奉献了自己身体里纯净的黄金,因而变得虚弱不堪,后来一位黑衣女孩扶起了她,她们在黄金树下交谈,有时也争辩,最后白发的少女哭了,黑衣女孩离开后就没有再回来过。

梦的最后是火。一颗矮小的黄金树,真正的、实体的树极其孱弱地从影子中萌发,在它还只能被称为幼树时,一团黄色的火焰从地底升起,彻底将其烧毁,连同点燃了那座巨大的影子,甚至快要点燃天空。火势如此之大,我的梦在这时就会醒。

我曾在卷宗中查阅到古老学者光耀金面具通过推演尚不完美的黄金律法而洞见神的缺陷,我不明白那团混乱、疯狂的黄色的灭世之火,是我触碰禁忌知识而预见的真实,还是我太久压抑之下的癔症。

很快我就无法再忍受梦的侵扰,我在另一个隐秘的夜里启程,动身前往黄金树的影子。

 

三、

 

触碰黄金树是最重的罪行。我通过拟态躲过了守卫树的骑兵,但还是在一步之遥处暴露,我遭遇袭击并且负了重伤。情急之下,我将手伸入了黄金树的影子之中,我看着流沙般如浮光掠影的黑暗将手臂吞没,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种奇怪的感觉——如果我们想要将手抬起,需要用力维持,而在那片黑暗之中,不用力时手会直直地伸向上方,如若要把手夺回到身边则需要用力。背后的袭击咄咄逼人,我一步踏入黑暗的影子,只能用“向上坠落”来形容那种反直觉的失重感,我不知道我是否会摔死在天空,巨大的眩晕中我最后意识到——从天空坠落和从地底升起实则为镜子的一体两面。

终于挣脱那些眩晕和纷繁复杂的印象时,我意识到首先要做的是学会站立和行走,我终于明白,那始终被我们理所当然地理解为是枝杈的部分实则是它的树根,这是一根逆生的黄金树,它的形态之所以像漏下的流沙,是因为那才是光的正常方向。我进而想到,也许这整个世界都是另一个世界的倒影。

在毫无光亮的影子树干中,只有无数白灵和剑冢照出一条恐怖的道路,这里的剑冢形制大到惊人,堆出狭窄、隐约的通道,除了前行没有其他退路,因为我意识到离开树干的方法实际上是向下攀爬。

黑暗中透露出一股浓郁的死亡气息,我的伤口正在坏死,我所信仰的完美黄金,此刻正在惩罚我的身体。那些白灵的念祷声几乎形成了浪潮,让人陷入谵妄的迷幻之中,我不断用手指按住自己的心脏,念着律法的祷文——完美黄金,永生永福……

直到所有的焦躁、不安、恐惧、谴责尽数消散,我的视力因渐渐适应而看见悬浮在树干内壁上的卢恩文字和混乱如壁画的图形,我终于意识到这是一座迷宫。

 

四、

 

迷宫。迷宫的要义在于削减你的愿望。

我的愿望究竟是什么呢?我是矛盾、无解,我的左半身体是最邪恶的叛教者,右半身体是最虔诚的殉教者,我看见那些无法理解的卢恩文字在发光,像闪烁的河流一样在夜色中涌动,我曾在卷宗中得知,古老的卢恩文字无法阅读,仅能凭借虔信去感受。我想我是没有这份崇高的。

沿着光滑的内壁倒悬着向上攀爬、跳跃,似乎进入了影子的树根,那些从弦月形中部贯穿的剑冢终于具有石头的触感,也围成了弯绕纠缠、无休无止的墙,我曾听说过为了困杀一只野兽,最优秀的建筑师建造了一座无解的迷宫,在迷宫落成的那一刻,也意味着建筑师和他的孩子同样无法离开。我忽然想到,如果完美黄金律法容忍一切众生蒙受赐福,那树影中和荒原上的白灵为了什么,永生永世、哀苦凄凉地跪拜祷告?

这时众白灵的念祷变得更响,那些声音汇聚着冲撞在密闭的树干中,像是笼罩一切的混乱的神,我不由地加快脚步,却在剑冢的迷宫中找不到道路,直到我回头时,我才毛骨悚然地发现一个白灵不知从何时开始,一直跟在我身后。

当我停下时,她也不再前进。我本以为她和其他白灵不同,但无论问她什么,她都沉默不语,就在我准备放弃时,她动身径直穿过了我的身体(我至今仍然感到困惑,我与她究竟谁才是实体),缓慢地向前行走,像是在为我引导。

我只能跟上她,树根处淤积着水,越向前行水就越深,白灵和剑冢的光照出我们在水面上荡开的圆环,她像一个幽灵一样将狭窄的密道走得如此洞开,望着她足下的涟漪,我无端地想到——“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

我无法估量走了多远,直觉告诉我已经到达树根的最深处,那白灵向上眺望,我也跟着望去,那像是一口倒挂的巨锅,内壁已经开裂,彼此断裂的石块竟然能够凭空悬浮而不分开。那白灵忽然具有了色彩,她的一只眼睛闭着,苍白的面孔毫无表情,向我的肩膀推了一把,我毫无防备地坠落到那口巨锅之中,侥幸抓住了裂纹才没有坠落到底,无论我如何向她呼喊她都不为所动。

她遥遥地将手指指向那些已经在我们下方围绕成环的白灵们,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只有白灵盛大到如同创世与灭世的念祷,树壁上的卢恩文字忽然全部发光,我怔怔地在这震撼之中感受着,她睁开了那只已经糜烂的霄色瞳孔,我终于看清了梦中的那张脸,却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流下眼泪。

 

五、

 

事实的情况即是如此,白灵就是真实世界里另一棵圣树的祈祷者,我们的黄金树,正是那棵纯净金圣树被烧死后在神人米凯拉梦中的影子,他早有准备。在他们的祷文中,我终于窥见了卢恩文字和壁画所记录的隐秘故事。

完美黄金的起源岂止是不神圣。曾经的王为了拯救火种少女而受赐癫火,将连同黄金树在内的一切都烧毁了(事实上,旧有的法环碎片也不足以在一个崩坏的世界里构筑完美律法)。然而,正如镜子的一体两面,生对照着死,永生对照着永灭,因为命定之死被释放,太阳终于被侵蚀,死王子终于能以正确的方式死去,神人米凯拉梦中的死亡的影子,终于不再受到实体的束缚,圣树最终以影子的形式流沙般漏进名为托莉娜的少女的梦,象征丰饶卢恩的麦穗,神谕使者的白灵们至死都在这里歌唱……

然而,连同神人一起到来的还有火种少女,以及终将烧毁一切的癫火之王。就在托莉娜试图收殓兄长,以身奉献纯净金时,火种少女带来了最后的黄金种子。她们交谈并且争吵,因为癫火最终会将影子都焚烧殆尽,当托莉娜询问少女有何打算时,少女回答道,构筑一座迷宫。

癫火之王,我就是她的迷宫,将火焰永远困在迷宫中心的那口锅中,所谓虚像,就是实体在镜子中的虚幻形态,我能看见火焰的虚像,她将被我困死在这里。彼时,死后将化为黄金种子的少女笑而不语,最可怕的神人米凯拉也无法读懂她复杂的神情。

需要强调的是,光就是时间,影子作为光的无法抵达,或许正是时间的不在场,总之,在众影子的吟唱中,我看到了少女殉道前最后的景象,甚至听到了她的心——

她最终独自来到一片无人之地,从麦地上找到一些石块,试图用它们垒出一座教堂或一尊神像,但只堆出一道简陋的拱形门。与其说是门,不如说是某种坟茔。她为了缅怀何物?没有实体的两侧,也能成为“此岸”和“彼岸”么?跨过门她就跪下了,在她心中,一座环形的教堂已然在此处落成,随着黄金树的影子将真正的死亡刻在她的脊背,她的火的虚像也最终将熄灭,这座教堂将围绕中心的一点越缩越小——在最后的时刻,你手中握着的剑将从你身后刺中你自己的心脏。

在一种类似黄昏的天色和风息里,满地丰饶的麦穗中纯净金的碎片像那棵永恒黄金树落下的雨,她竟然笑了一声。她闭上了写满恶意诅咒的、糜烂的霄色眼睛,在一座低矮的石堆旁,双手以一种奇怪的姿态缠绕在一起,她不知对着何人,孱弱而缓慢地呢喃道——

“这里也有玛丽卡女王的箴言,我来为你复颂。”

那麦地的周围是绝对的空无一人,她说完就哭了。

 

六、

 

后面的故事容易推测,癫火烧毁了种子长成的黄金树,却将自己困在影子之中,纯净金圣树的影子得以保全,并在癫火熄灭后的新世界里成为完美黄金律法的容器。

卢恩揭示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我仍然无法从惊悸的震撼中抽身,望着她糜烂的瞳孔,我知道她因为已经死去而将我误认作了另一个人,但我已无法承受,我哀求她将我杀死,但她只是缓缓离开了,像一具用尽了力气的人偶。

我最终从那口巨锅中爬出,费尽艰辛地重走来时的路,却无法再从白灵中找到火种少女的影子。我在逃脱中昏死过几次,至今也不理解是如何脱身黄金树之影的,这份手稿将作为唯一记录封存,我并不知道、也无法设想它最终将造成怎样的影响,或达成怎样的使命。

在火种少女离开前的最后一刻,我清楚地看到她露出了一个惨白的微笑,她对着被认错的我说道——“这是我为你带来的命定之死。”

 

 

这份手稿在公布后引起了许多不安,但我需要提醒各位陪审员的是,手稿记载的卢恩故事同样存在几个或可被称为疏漏之处。

其中最奇怪的是曾经的癫火之王既然愿为拯救火种少女而受赐癫火,在面对摧毁纯净金和摧毁黄金树的两种选择时,为什么会首先选择后者。迷宫的要义在于削减愿望,癫火之王仍然理性时的最后愿望是什么?当然,有陪审成员提出意见,唯一的可能性是,癫火之王并不知道火种少女在死后会成为黄金种子,因为少女未曾真正死过,她替少女走了死亡的道路,当她跟随世界灰烬的尽头进入这个梦中世界,看到另一个已经萌发的黄金树时,会忧虑的必然是火种少女是否会在这里再一次重复她可悲的使命。出于这种考虑,癫火之王优先烧毁了黄金树,却不知道那正是火种少女的化身,少女是否希冀以惩罚构筑迷宫已无从考证,但按此逻辑,癫火之王自焚并熄灭于影子的迷宫之中,说明她仍保有最后的善念,她是在做出选择后才得知的火种少女的真相,她曾经也真心期盼那棵虚像的影子能成为永灭的众生、毫无可能抵达的完美黄金律法的容身之处。

但事实已是如此,癫火早已熄灭,世界在一种巧合的推动中,以几乎不存在的可能性侥幸抵达了完美的律法,并最终构成我们赖以为生的赐福与信仰。

我还需要提醒各位的是,怀着使命的火种少女,她的行为同样是奇怪的,在这份手稿中不可解读的卢恩文字部分,我们部分地破译了笔者的一段以“Icarus”为题的标注——

 

“‘亲爱的孩子,真可怜,’代达罗斯说道,‘他念念不忘自己再也逃不出迷宫了,殊不知迷宫就在他自身。我应他的请求,为他制造了能飞起来的翅膀。他认为大地上的路全已堵死,别无出路,只能上天了。我了解他有神秘主义的倾向,萌生这种渴望也不奇怪。餍足不了的渴望,你听他所讲的就明白了这一点。他不顾我的告诫,想飞得很高很高,过早地耗尽了气力,结果坠入海中,淹死了。’伊卡洛斯,早在生前就是,死后依然是他在短暂的一生所体现的人类不安、探索、诗意的飞升的形象。他按规矩赌完了自己的一局,但是没有停留在自身。有些英雄也如此。他们的行为在持续,由诗歌、艺术接续下去,变为一种持久的象征。正是这个缘故,猎户俄里翁,在盛开阿福花的乐土上,还在追逐他生前猎杀的野兽,而他的星座连同他的肩带,已经在天上永存了。同样是这个缘故,坦塔罗斯要永久忍受饥渴 ;西绪福斯不断推那不断滚落的巨石,达不到山顶,那正是他当科林斯国王时劳神忧心的巨石。因为,要知道,在地狱中没有别种惩罚,只是周而复始地去完成生前未完成的使命。”

 

在手稿的最后,笔者记录了在树中昏死时最后看到的幻象——在那座无解的迷宫的正中心,癫火之王早已被烧死了,那的确,确然地,只是一团尚未熄灭的火焰。

“我竟然听见到它沉闷的哭声,可是火焰怎么会哭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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